秋月明明白白

决浮云(12)

收万劫从暗室里出来时,在场的其他人都看向他。

他的脸色发白,但还是挺拔地站着,“御天者所说仍是各凭本事,还有,邪神降临需要的信仰依然不足。”

“早就说了,鬼龙王的计划根本靠不住。”邪狱明王捶了一把旁边的柱子,“但他却握着大把的邪染之力!”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在外面玩他的把戏,根本没人联系得上他,这不是玩忽职守还是什么?”


“……佛门那侧,已经没有威胁。”旁边的蚩罗开口,打断了他对鬼麒主的抱怨:“在邪神降临之前,我要休息了。”

“嗯。”收万劫点了点头,“道门这边,我有安排,他们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力。”

“说到底,只剩由鬼龙王负责的儒门还在阻碍咱们的行动。”邪狱明王灵光一闪,又把话题掰了回来。

鉴于鬼麒主的缺点实在太过丰富,为了避免他把会议变成对一个不在场之人的吐槽现场,收万劫清咳了一声:“邪狱明王,我们今天是要讨论,怎么继续扩大影响。”


“我手中还有一些邪染之力。”旁边的暗禘适时接上了话题,“可以通过一些普通的商品送出去,但是周期会长一些,需要十五天左右。”

鸑变迦罗和邪狱明王同样表示自己也可以这样办。

“上次的宴会,为了确保牢靠,我和夜叉枭王掌握的邪染之力已经全部投入。”收万劫想了想,又说道,“联系鬼龙王,让他将邪染之力交给你们。然后,就按照各自的想法做吧。”


最终,玉逍遥给君奉天和他自己各拿了两个大手提箱的装备,然后又搭着君奉天的车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目送君奉天离开以后,玉逍遥转身进屋,很快搁置好物品,然后他便一翻身,砸到了床上。

“末邪王……鹰兄……天邪众。”

他低声喃喃着,双目没有焦距地向上看,看起来是极认真地在思索着什么。


“不行不行,这件事弄不明白真是睡觉都不安生。”过了会儿,他“啪”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过电话开始拨号。连打了两通电话之后,他才又缓缓地躺回去。

“道门和儒门有旧仇,让非道来帮我……儒门那边,就让阿雪去,帮儒门追查天邪众的事。”

“有我和非道两人,要抓到那个末邪王的尾巴应该不难吧……”

在儒门装备库忙碌了大半天的玉师傅缓缓地闭上眼,进入了休息状态。


“正御是……”

“一个虚构的人。”

玉离经语调平直且机械地说着:“为了让圣司能够脱罪,我们伪造了证据,和另一个‘真凶’的存在,并成功瞒过取证的警察,将他们引向了错误的思路。”

鬼麒主看向那边的应无骞,“我儿在这种状态下可是没法说谎,应副检,看来司法部被儒门愚弄了很久啊。”

“哼。”应无骞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鬼主何必抓着此事不放。”

“哎呀,应副检,别生气嘛。”鬼麒主笑得开怀,“我就带着我儿先离开了,下次有需要的时候再见面如何?”

“慢走不送。”应无骞挥手,同样是示意那两个保镖可以离开了。


在他们一个个离开以后,应无骞坐到刚才畅遗音坐的位置,缓缓抬手,按住了额角。

“玉离经没被控制。”他看着桌面,自语着,“他身上还有后手,天邪众的魔法,短时间应该影响不到他。”

他的手渐渐用力,直到指节也开始发白的程度,然后,他突然挥手把桌上的扑克全部打到地面。

“出去。”他是对仍然留在房间里的畅遗音说的。


畅遗音没有出声,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头,担忧地看向应无骞的方向,“正御,要为您拿药来吗?”

“不用。”应无骞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闭上了眼。

畅遗音识趣地出门,并将这个房间的门关好。


应无骞有很严重的神经性头痛病。

这是他在管理儒门数年之后患上的病症,一旦过度思考,他的头就会格外地痛。吃药只能暂缓症状,却没法治愈他。


只有畅遗音知道这件事,其他的所有人都只以为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他又猛地睁开眼,瞪视着此前分出去,放在桌边的两张JOKER,同时用力地呼吸,努力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排空。


玉离经的确有一刻受到了控制,那之后很快摆脱了。否则,他的身份会立刻暴露。

玉离经将计就计,跟着鬼麒主离开,是要打探更多的情报么。的确,这些天他完全被鬼麒主拖住…

“玉离经……”

看着两张鬼牌的笑脸,应无骞猛地站起身,将之前准备但没有使用的骰盅也打落在地上。

骰子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滚动了两下,然后静止下来。屋子里只有应无骞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头更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畅遗音拿着一杯水和两颗放在小碟里的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又尽可能清晰,但小声地开口:“正御,墨倾池来了,他一定要见您。”

应无骞忍不住冷笑了两声。

在他接过药片和水杯之后,畅遗音为他解开此前束起的长发,又用梳子轻轻地理顺。

应无骞用手指摩挲着玻璃杯的外壁,药效发作得很快,在畅遗音放下手的时候,疼痛感已经极大地减弱了。

起效快、药效强的优点是由一个极大的缺陷带来的——这是一种成瘾性药物,这也是他多数时候都不去服用的原因。

“还是系起来吧。”他顿了顿,“像之前一样。”


距离畅遗音所说的“我去请示正御”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墨倾池不由得开始怀疑应无骞是否故意晾着他。

但据他的了解,应无骞没这么无聊。不见就是不见,畅遗音象征性地出去一下,五秒之后就该回来拒绝他了。

他抱着臂,手指轻点着自己的胳膊。

所以应无骞是在处理什么事?

联想到来此的理由,墨倾池合理怀疑应无骞是在堙灭什么证据。

但这是对方的地盘,他没法查证,只能将猜疑放在心里。


就在这会儿,会客室的门终于从外打开了。

应无骞走进来之后坐到主位上。“有事?”他单调地问了一句,问的时候甚至没递给墨倾池一个眼神。

“离经呢。”墨倾池也没往他那边看,所以根本没注意到。

“你的人不是已经看到了。玉离经被鬼麒主用魔法控制之后带走了,就是那样。”

在走过来的时候,应无骞也推测过几个可能,墨倾池的问话,是落实了其中一个猜测。

鬼麒主和玉离经前脚刚走,墨倾池后脚就到。


如果这周围没有墨倾池的人,难道还能是墨倾池开了天眼?


“……”墨倾池没将类似于:你怎么没拦着,这样的问题问出口,而是把视线转过去,“你的打算?”

“回本部把玉离经留下的工作处理掉。”


看着面前的鬼麒主,玉离经突然有一种虚无,或者说,隔着朦胧雾气看向花丛一样,不真实的感觉。


他是在什么时候知道鬼麒主是他亲生父亲的?鬼麒主当然没留下什么信物,但是,他作为曾经在联邦犯下重罪又潜逃的人,在警方那侧留下了档案。

他在接手儒门以前,原本的打算其实是去司法部供职,像现在的应无骞那样。因为那时候他听说,君奉天是下一任司法部长的候选。

但是说来也是戏剧性,他在竞争这一职位时,竞争对手不知从哪获得了消息,先是揭露了他是君奉天的养子,又说他是案犯的后人——因为他生日的日期,那一年的那个时候,君奉天正在追捕一个化名鬼麒主的罪犯。


他没有向君奉天询问,而是私下找到了与鬼麒主相关的案卷。在看到案卷上的照片时,玉离经觉得,那个人所说或许并不全是胡乱猜测。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从很久之前就会做梦,梦见一个男人。

后面就很简单了,鬼麒主留下过血液样本,只要花一点钱,就能进行亲子鉴定。

在拿到报告之后,玉离经再也没做过之前的那个梦。


玉离经自知他做的这一切调查瞒不过别人,也没想过隐瞒,他退出了竞争,接手了领导儒门的职责。

不过,最后君奉天没有做下一任的司法部长,那个竞争对手也没能如愿进入司法部。


“我儿,想为父了就直说嘛。不然,你那个抵抗控制的手段还能用多久呢?”

鬼麒主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很自然地接受玉离经打量的目光。他的确没想到儒门还有抵御魔法的物品,但也并没有太过忌惮。

再怎么说,这会儿也回到他的地盘了。


“这就不劳父亲担心了。”

神情平静、滴水不漏。看他这般作态,鬼麒主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别对为父这么防备嘛,如果不是我儿你太过冷漠,为父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手段与你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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