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明明白白

决浮云 4

​直到在快艇上被咸腥的海风灌满胸腔,应无骞的头还是很疼。

他的脸色有点白。不过,好在天色已经很晚,无需费什么力气掩饰。

“这片海域里还有这样一个私人岛屿。”为了分散注意,他主动提了个话头。

鬼麒主顺着说了下去:“这可是鬼者私人所有,很少有其他人来。”

话音未落,快艇靠在了岛上的渡口。而岸边,正有一道身影站立。

那人穿着配色和鬼麒主本人相去无几的衣衫,连发色都差不多,站在那的样子看上去也很阴险。

应无骞看了过去:“嗯,是不多。”

“这不是其他人。”

鬼麒主轻快地挑上岸,还十分绅士地回身伸出手:“应副检看上去有些晕船?这倒是我的不对。”

应无骞伸手借他的力上了岸,算是坐实了晕船这事:“不敢。”

岸上的人这会打了个招呼:“这不是我们司法部刑事处的处长吗?怎么,你也被非常君派来了?”显然对象不会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仅限于一段时间,难为您如此关注司法部的动向,越骄子先生。”

看他一脸虚弱状,越骄子也没有继续和他聊这种没营养话题的欲望,所以他又看向了鬼麒主:“我说,你怎么把非常君这个耳目心腹要来的,之前想让他协助我做事,非常君可是一句话就拒绝了。”

“因为鬼者的人格魅力吧。”鬼麒主摸着下巴得出了这个结论:“那位司法部长可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唉,我那位好大哥可真让人伤心。”越骄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应处长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闲话到此为止吧。”

他转向鬼麒主:“我来找你是提醒你一句,行事最好小心点,联邦调查局已经派出特工搜寻你们的踪迹了。”

说完他就跳上另一艘快艇,在浓厚的夜色下离开了这里。

鬼麒主目送了一下之后立刻转身,往岛的中心走去。一边走,他一边看向应无骞:“副总检察官还可以兼任其他职务吗?”

“根据联邦法规,”应无骞推了推眼镜:“总检察官同时出任司法部长,同时,由司法部长任命一位副总检察官,兼任刑事处的处长这一职务。”

“这样啊。”鬼麒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说起来,如果不是刚才他说起——真正为司法部服务的其实是联邦调查局吧?”

他话意的内涵其实是:你们能拨弄的力量不止警方吧?


“司法部的主要工作范围是在法庭,而非街头巷尾的枪战。联邦调查局有自主权,不像宗教组织里服务于教义的教众那样听话。”而且现任的联邦调查局局长也并不是上一个被随意摆弄的庸人的同类。

“真是不近人情。”鬼麒主咂了咂嘴,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看着应无骞:“那么,在法庭上,司法部也并非无往不利吧。听说之前儒门做过一个相当大的案子,结果还是脱罪了?”

这个话题看上去有点远,实则内涵颇深,在他看来对方绝对会记得,而且是那种失眠的晚上会经常拿来复盘的记得。


“儒门做过很多‘相当大’的案子,”应无骞把相当大三个字念得很重:“他们连军队的东西都敢动。”

他的表现在鬼麒主看起来无异于脸上无光之余还要挽尊,兴致使然,鬼麒主说得更详细:“儒门内部骨干都有自己的代号,没错吧。我所说的是那个代号‘圣司’,公示姓名为‘墨倾池’的人。”

“听说,他可是和儒门另一个身份不明,代号为‘正御’的骨干成员一起袭击了联邦要员一页书——这位一页书,至今还没恢复意识吧?”

“当时提起公诉之后,因为证据不足只能释放对方,这事可被许多人传为检察机关的耻辱啊。”


“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耻辱的应该是负责调查案件的警方。”应无骞冷笑一声:“此事影响巨大,总检十分关注,负责提起公诉的是我。”

“原来是应副检亲自出手,那想必当时的情境,应副检一定是记忆犹新吧?”

鬼麒主看着他明显表露出不愉的神情,心情大好,没有从司法部占到便宜的抑郁一扫而空。


“负责调查的警方说凶手有两人,却只抓到一个凶手,又没有足够的证据指向动手的真是墨倾池。此事归结到底,自然是侦查的警方无能。”


“你们检察官也会负责侦查吧,警方在案件中不也是听从你们的指导。”


“我记得那次为墨倾池辩护的律师是玉离经啊。”应无骞挑了挑眉:“这是你会记得这个案子的理由?”

被岔开了话题的鬼麒主的眉心跳了跳:“是啊,能让司法部的副总检察官也败下阵来,这种优秀的事迹,我身为父亲的当然会记住。”


“首先,当时我的职务是助理检察官;其次,墨倾池被判无罪的原因是警方没找到主犯;最后,玉离经此前在学院的成绩颇为耀眼,在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的时候,他提到过自己是为了追随一个长辈的脚步才会在法学院就读。我想,那个长辈不会是鬼主你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鬼麒主之前就在他的雷区蹦迪,现在还要翻旧事来讽刺他,应无骞当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没想到应副检就连这种事也有所了解,我说,应副检不会和儒门有什么联系吧。”鬼麒主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不巧,我也是皇家法学院的毕业生,他演讲的时候我就在后台准备。”


“还真有点怀念当年。”玉离经在亲自归档机密文件的时候,突然提了个话头。

协助他归档的是和他算平级的墨倾池,听到这句,微微挑了挑眉:“你是说在学校的时候?”

“是啊。”玉离经露出神往的表情:“当年我们是优秀学生代表,在年会上算是压轴出场了,当时还都很好奇后面压台的是谁,就在下面等着。”说到这,玉离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墨倾池的嘴角抽了抽,显然也是想笑。

“当时正御连着熬了三天,他作为优秀毕业生致辞的时候那个表情啊。”玉离经笑得十分开心:“当年他协调各方事务的能力太强,儒门也甫历大乱,以至于许多事都依赖着他一个人。”

墨倾池摇了摇头,没继续接着关于应无骞的话题,反倒说了另外一件事:“其他天邪八部众的事也传来了。道门、佛门均受到针对,还有内部人员被策反的案例出现,道武王谷损失惨重。”

“看来距离他们对儒门动作,也不远了。”玉离经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将手中最后一个密封的文件袋稳稳放入文件匣,之后转过身,看向了办公桌上摆开的计划内容。

“攘外必先安内,先等内鬼按捺不住,我们,以静制动。”

他的眼神锐利得好似寒光凛凛的匕首,平常罩在平易近人织成的巾布下的利刃,终于显露了冷色锋芒。


应无骞是在和鬼麒主喝第三天酒的时候,在地下酒吧收到了线报,其他势力埋在儒门内部的卧底铲除的铲除,监控的监控,儒门内部已是一块铁板。

他的指尖叩着酒杯,眼底是微不可察的满意。就连回到座位上的鬼麒主再次向他举杯,他也心情不错地把杯里的酒全部喝下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被要求和联络人进行联系。

或者说,他的联络人已经自己找上门了。

看了看顾自坐到旁边的墨倾池,应无骞抬手按了按额角:“儒门圣司,有何贵干啊。”

“这次儒门不准备找司法部的麻烦。”墨倾池看似彬彬有礼,一派君子作为:“天邪八部众的战帖,我们主事已经收下。儒门从不会任人挑衅而不做反应,希望阁下有与衅言匹配的实力。”

“鬼者还是那句话。”鬼麒主也向他举杯:“鬼者只是想与自己的儿子团聚,至于其他,我并不在意。”

墨倾池客气地和他碰了个杯,把他自己的杯沿放在上面的那种碰了一下:“主事如今乃是儒门领袖,阁下若想团聚,何不前来儒门。”

“哎呀,应副检,这就是当年让你也束手无策的儒门圣司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连着好几天待在一起,应无骞也习惯了对方擅长在别人雷区蹦迪这件事。

前两天同样属于天邪八部众,负责针对佛门方面的夜叉枭王来找他,差点被气得一言不合掀了桌子。应无骞估计差点的原因是,两个人一言不合的时候已经吸引了酒吧里的其他人围观,而那个夜叉枭王不像是喜欢被人围观的类型。

“呵呵,这位可是儒门主事玉离经的至交好友,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的儒门圣司墨倾池,鬼主觉得孰轻孰重啊。”


墨倾池对应无骞嘴里难有半句好话这一事实的认知相当清醒,但没想到鬼麒主也这么会说话。


“哦?至交好友。”鬼麒主眯了眯眼,这会他才真正地看向了墨倾池:“可是鬼者怎么听说,儒门的圣司和正御私交甚密,经常出双入对…” 

“那不知吾身边哪个人看上去像正御呢。”墨倾池顺势看向应无骞:“我知道应副检还没放松对我的监视,不知私下有没有查出,哪个和我出双入对的人其实是正御?”

“墨先生私生活混乱,我还没有心情逐一关注。”应无骞的表情毫无破绽,因为他面无表情。

墨倾池听了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但他今天的重点不是来和应无骞阴阳怪气,而是要回应鬼麒主的挑衅。

他看了眼腕表,站起身再度客气地和鬼麒主碰了下杯:“儒门恭候大驾,不过,我个人还是不建议阁下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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